格林德里奇的回答条理清晰、逻辑缜密,何况除却掩盖了跟凯瑟琳修女幽会的事情外也确实是如实奉告,真实性毋庸置疑。

    当然,在多米尼克看来,即便这是谎话那也是无懈可击的谎话——没有破绽的谎言与真实无异,即便它并不真实。

    所以这位行刑队的首领也只是沉沉点头,说道:“感谢你的配合,卢丹修士。如果您再遇见那位赏金人,请马上与我们联系,就这样。”

    在多米尼克转身打算离去之际,格林德里奇出乎众人意料地,竟然追上一步问道:“布彻先生,请问我是最后一位被您询问的人么?我是说,在与那个赏金人女士有交际的人中。”

    多米尼克·布彻摇了摇头:“实际上您是第一个受到排查的人,我打算按照时间倒序排查,您之后,就是那位与您同行的药剂师。”

    这并不是需要掩藏的事情,而且多米尼克认为如果自己在说出调查顺序后那位药剂师反而随之销声匿迹,他便更有理由怀疑这两人与猎物法尔杜丝·阿赫桑之间的关系。

    不过格林德里奇并没有因为多米尼克提及罗伦而显露半分惊慌,他注视着比自己更加高手如同枯树一样的刽子手多米尼克,微笑说道:“那请您一定不要因为他生活在荣光之都以外就相当谈地低估他的身份、动用私刑逼供——他的妻子是至高大骑士维恩斯特卿,您应该不希望惹怒那位大人。”

    蕾奥娜·凡·维恩斯特一向以不拘小节和直率单纯而著称,但在她刚刚受封至高大骑士的时候,曾有不少男子对其大为蔑视,其中甚至有人挑衅她的堂弟多莱尔并将他给打伤。

    但是之后发生的事情震惊王城——在照看堂弟直到痊愈后,蕾奥娜向对方递送了决斗书,她以一人向对方“整个家族里所有没胆气、没荣誉、没尊严的帮凶、小人、懦夫和蚊蝇”提出挑战。

    对方的族长在接到挑战书后便开始筹备登门致歉的礼物和说辞,但是那位打伤多莱尔的“正犯”却偷偷接下了挑战,并召集了家族中所有支持他的青壮,甚至还有伪装成家族成员的好友。

    结果是,在缪斯王陛下戈尔斯坦二世的见证下,蕾奥娜对方三十人的团体杀了个精光。

    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激怒这位女骑士,因为他们知道了蕾奥娜宽容豁达之下,起支撑作用的并非软弱,而是那如同狂雷一样的暴力。

    没有人敢招惹维恩斯特家族,更不要说至高大骑士蕾奥娜的丈夫。

    显然,格林德里奇的警告引起了多米尼克微微的惊讶,他那本就圆睁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随即微微颔首回应:“感谢您的忠告,卢丹修士。但是行刑者向来没有私刑逼供的风俗,请您不要过分忧虑那位先生的安危,就这样。”

    说罢,这位行刑者便代领着两位随从转身离去,离开了教堂。

    所有人都为之松一口气,更有同僚上前轻拍格林德里奇的肩膀,称赞他面对行刑者的冷静和淡薄。

    但是格林德里奇却只是点头微笑,敷衍回应。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位罗伦先生似乎与这件事很难摆脱关系。如果那个赏金人此时真的在罗伦家中藏匿,那么罗伦先生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

    另一边,睡在沙发上的法尔杜丝·阿赫桑在睡梦中感受到推搡,颇有些不悦地睁开了眼睛。

    罗伦正站在沙发边上,手里拿着两瓶药剂。

    “做什么?”法尔杜丝下意识地扯了扯被子,因为她是习惯裸睡的。

    罗伦看见她光洁的肩头,便知道了被子下赤条条的秘密,不动声色地把两瓶药都放在了茶几上:“红色的是变容药剂,可以调整你的肤色、改变的容貌,右边那瓶是慢性毒药的解药。”

    “你真给我下毒啦!”法尔杜丝以为罗伦昨天的威胁只是在吓唬她,听闻这话猛地从沙发上坐起身,向他离去的背影吼道。

    罗伦将写给蕾奥娜的信件放入小桶,缠在猎鹰的腿上:“是啊,我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你!”法尔杜丝想要骂点儿什么,但是看着听罢而毫无羞愧的背影,又想到他昨天趁自己昏迷给自己疗伤却没有侵犯自己、又好不犹豫地收留自己、给自己做饭,她又忽然没有了斥责罗伦的立场,最后赌气似的“哼”一声,翻身躺到沙发上背对罗伦,用沉默来抗议。

    罗伦瞅了瞅她的背影,不动声色地笑了下,提醒道:“行刑队的人应该还在搜捕你,越早伪装越好。”

    “那,这个药剂会永远改变我的样貌么。”法尔杜丝有些担心,因为她对自己的长相非常满意,并不希望改变它。

    罗伦知道一张漂亮的脸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且不管是长相美丽出众的女人还是相貌平常的女人,无一不像鸟类爱惜羽毛一样爱惜着自己的面容:“不会,我调整了药剂的持续时间,十二个小时就会失效,如果想要提前变回原样,也有相应的解除药剂,这些你都不用担心。”

    这样,法尔杜丝才完全地放了心,拿起那瓶变容药水一饮而尽,并借着这种果断冲劲儿将第二瓶“缓解慢性毒药毒性”的药剂也一饮而尽。

    等待了三分钟,法尔杜丝没有感觉到明显的不适,只有脸部微微发烫。低头看时,法尔杜丝才发现自己的肤色已经变得苍白了许多,变成了让她并不喜欢的跟罗伦一样的肤色。

    “我的脸变得难看了么?”于是她抬头向罗伦问道。

    罗伦摇头:“以我的审美来看,并没有变丑。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去二楼盥洗室照一照镜子然后做出自己的结论。”

    法尔杜丝觉得罗伦的审美是没有问题的——在潜入罗伦家的第一眼,她便对装潢感到十分满意,并认定罗伦是一个有品位的人。

    但是终究眼见为实,第一次变容的她局促不安地起身,打算上二楼去验证罗伦的说法。

    但是刚从沙发上抬起屁股,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气氛一时紧张起来。这么早,即便是好友康汉姆都不会贸然拜访,而知道蕾奥娜出征的维恩斯特家更不会有人这么不懂礼数地找上门来。

    只能是那些罗伦不想见到的人。

    扭头看了看法尔杜丝,罗伦的意思自然是要她保持冷静与沉默,而法尔杜丝也领会其中要义,点头之余深吸口气,坐到沙发上拿起了一本书。

    打开门,罗伦便看见了三个身穿黑袍的人,对方的黑袍如同连片的黑雾般压盖下来,几乎将日光给挡住,营造出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

    轻轻咳嗽了一下,已经知晓来人身份的罗伦向他们点头致意:“上午好,三位。如果我没有记错,您应该……”

    抬眼望着注视自己的男人,听着他口罩上所发出的“嗤嗤”的声响,罗伦说道:“您应该是行刑者多米尼克·布彻队长。”

    “很荣幸能够被您记住,罗伦先生。”来时路上已经对这位“蕾奥娜卿的丈夫”初步了解,多米尼克准确地叫出了罗伦的名字,并保持着那种令人难以捉摸的眼神,凝视着他,“我有些事情想要询问您,希望能得到您的配合。”

    罗伦果断点头:“当然,有什么事情,请问吧。”

    就在这时,多米尼克·布彻却忽然停止了问话,并将头微微偏斜,看向了屋内:“如果我没有失误,您的家里还有别人吧。”

    “难道您连我家有什么人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么?”罗伦眯起眼睛,反问道。

    “我们只是合理怀疑,如果您能主动配合我们排除嫌疑,那自然是最好的。”说着,干枯高瘦的男人将手向腰间摸了摸,似乎是打算出手,“请告诉我,在妻子出征的时间,是什么人清早便已经来到你家……”

    “你希望是什么人,又不希望是什么人呢。”罗伦一笑,问道。

    “只要别是那夜仅存的赏金人就好。”多米尼克说道,他的身后,两名戴面具的随从也掏出武器,两柄短剑,也许正向罗伦说明着他们并非那晚他赠送药剂的两人,他也终将无法得到半分通融。

    但是罗伦也并不畏惧,即便他确实已经触犯了律法、将行刑者的目标藏匿,但他仍然相当淡然地侧身,将身后空间完全展示出来:“那是我的妹妹,同样由精灵抚养、在黑湖山脉长大的弃婴。她昨天来看望我,顺便住下。”

    随着罗伦的解释,同样长着一头金色长发的女子迈步走来,并向审视的行刑者们点头致意:“上午好,先生们。”

    “您好女士,”懒得多废话,多米尼克上前几步走入玄关,并从黑色长袍下取出了一瓶药剂,“如果可以,请您饮下这瓶药剂,验明正身。”

    罗伦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变容药剂的解除药剂。

    至于法尔杜丝,她也猜到了药剂的名字,并因此而微不可见地颤动了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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